萧睿鉴看起来其实对萧定权是真的很不好,明明都是亲儿子,结果萧睿鉴对萧定棠的宠爱却让他足以威胁到萧定权的太子之位,然而萧睿鉴却从来不去想废掉太子,让萧定权在这样的位置上面如履薄冰。但是为什么会有人说,其实萧睿鉴是喜欢萧定权的,皇帝喜欢一个儿子就是这样的表现吗?还是说因为萧定权是太子,他就不能像对待萧定棠那样对待他呢?
***饰演的赵贵妃,长袖善舞善吹枕边风,几个镜头几句台词便将人物性格展露无遗。
郝蕾作配出演了宫廷内官张尚服,作为出场第二集就领了便当。
刘德凯饰演的大将军顾思林,出场霸气侧露,但也仅仅占了五分钟。
更别提黄志忠、张志坚、王劲松等戏骨组团飚戏,当真过瘾。服化道与布景也是尤为出彩,宫廷礼仪处处考究。
不过,真正牢牢抓住我眼球的,是《鹤唳华亭》开篇中那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主角萧定权,以及他背后两个代表着父权形象的男人,父亲萧鉴和老师卢世瑜。
罗晋饰演的萧定权,身份是当朝太子,天生贵胄,智计过人。在宫墙外的人看来,他的继位指日可待,身份更是高不可攀。
而大多数宫墙内的人都知道,皇帝外宽内忌,齐王虎视眈眈,中书令等一干臣子狼狈为奸,太子周遭几乎无人可依托,无力可借重。
萧定权纵然是龙,也只能潜龙在渊,他的人生,注定要活得步步惊心。剧里的不少镜头都给得恰到好处。
天地悠悠,形单影只。
这样的萧定权,除了聪颖的天资外毫无凭恃,却不得不应付凶险的命运,他却险险地,每一步都恰巧踩对了。
原因除了他自己外,还在于,他有一个如父亲般的好老师——王劲松扮演的“太子太傅”卢世瑜。
萧定权的每一点小小进步,能想到与之分享的人,唯有老师卢世瑜。
知道卢世瑜要辞官,萧定权满脸的笑意也是一秒崩落。
当萧定权耍小聪明或是心术不正时,卢世瑜会赏他戒尺,教他道理。
处于皇位斗争中心的萧定权,年纪轻轻却已学会“扮猪吃老虎”,卢世瑜见他算计了齐王与中书令,苦口婆心提出谏言,让他莫行诡诈之道,不然会被反噬:
卢世瑜也是唯一了解萧定权“如履薄冰”的处境的人,他告诫太子:在这里,你守规矩懂道理不一定能活下去,但不守规矩不讲道理,一定活不下去。
“君子行路,不但要提防小人对自己的伤害,更要提防的是,和小人对抗之时,自己对自己的伤害!”
字字珠玑,当你凝视深渊,深渊也在凝望着你。
当他身涉险境,他身后唯一的保护伞,不是他的父辈兄弟,老师卢世喻对于他的人格,愿以死担保。
虽然二人关系如父如子,但卢世瑜却也清醒地认识到,太子是臣,皇帝是君;太子是子,皇帝是父;无论如何,关系不能僭越。
所以,太子落寞时想赴恩师家宴,卢世瑜却希望他多和父亲聊一聊,婉拒了太子。
在这方面,纵使萧定权是君子温润如玉,却如何也走不脱自身原生家庭的樊笼。
王家卫的《一代宗师》中提出了三种武学境界:见自己,见天地,见众生。其中“见自己”在最关键的第一层。
自我觉醒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没法看清自己克服自己,枉谈家国天下。我们终其一生做的所有努力尝试,很大程度上都是试图治愈自己的童年,弥补自己儿时受原生家庭影响造成的性格缺陷。
出身白丁之家如此,出身在天家又何尝不是如此。
父非父,伴君伴虎。
兄非兄,更似饿狼。
兄友弟恭,父爱母慈,在萧定权这里,始终是个笑话。黄志忠饰演的皇帝萧鉴对自己这位太子有个经典的感慨,说不知道太子是精明还是天真。
萧定权更像是一个孩子,他畏惧的并非所处困境本身,而是自己身处困境无人知晓,或者说没有人能够与他感同身受。
皇帝对太子期望更高,会先把他当臣子,当储君来考量,而忽视了人伦。
萧定权所渴望的却恰恰相反,当他看见齐王流泪扒着父王膝盖,一声声喊“爹”时;当他看见父亲对齐王作恶的选择性忽视时,罗晋的演技是可以让观众眼角泛泪的。
“陛下那个时候会像保全大哥一样……来保全臣吗。”
一个“大哥”,一个“臣”,恰恰说明其对自身定位的小心翼翼,对亲情的分外渴望。
短短一句台词,编剧功力已经力透纸背。
唯一的一声“爹爹”,却是为老师求情。作为皇帝,他有权为太子的不智而失望。但更深层次,作为父亲,让他更为绝望难过的,是他与太子的父子之情竟然比不过太子与外臣的交情。
所以作为父亲,他会情难自抑突然狂怒。
作为父亲,萧鉴也有他的苦衷,在太子与齐王的争斗问题上,他其实对一切都了然于胸。
“我知道,他们俩都在撒谎。但大郎先是朕的儿子,三郎先是朕的臣。”
很多时候,萧鉴也想对儿子好,但太子是个仁厚的直脾气,作为父亲,他总想让儿子心悦诚服。
他会担忧儿子的处境,找人递话让太子服软。
他也会替儿子未雨绸缪,让人旁敲侧击提醒儿子,避免瓜田李下,凡事须得避嫌。
但是不仅话说得极度隐晦,还是找人带话,对儿子的所有真心,全都表露得不露痕迹。难得看透父亲对自己真心的萧定权像是抓住唯一稻草的小孩:“这是父皇的意思,是吗?”
这其实也就是东方式父子关系的缩影。正如西班牙著名导演阿莫多瓦所说,男性悲剧的源头在于被社会异化的父子关系。
譬如《红楼梦》里的贾政,看似把爱子贾宝玉看得高于一切,实际上你无法分清这是对儿子个人的期望还是维系家族繁荣的企图,二者糅杂在一起,最终他的爱变成了一种对儿子舍弃父子情义的强迫。
这样的关系到了现代,依旧在许多原生家庭可以觅得踪迹:虽然切身关怀,却难以启齿。
所以我们能看到,《千里走单骑》扮演父亲的高仓健。性格倔强、沉默寡言、缺乏交流,他不懂儿子为什么会对云南傩戏感兴趣,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仇怨让儿子无法原谅自己。
所以《后来的我们》里,田壮壮饰演的父亲让我们如此有认同感,他冷面冷静,感情从不外露,只在最后的一封信里才不动声色地掏了心窝。
所以《老炮儿》中,父子最终在酒馆互诉衷肠才可贵,《背影》中儿子看见父亲买橘子时气喘吁吁的身影才让人热泪盈眶。
萧定权如同我们身边的那个落寞少年,会期待父爱,却总无法相信,自己是被爱的那一个。
但生命亏欠你的,总会用另一种方式进行偿还,所以萧定权遇见了卢世瑜。卢世瑜从官场功成身退后,二人相对无言的场面令人感动又伤怀。
正如同在第一个案子里,萧定权的那句“无妄无病,得享天年”是最恶毒的祝福一般。如今的“羁旅浩荡,青春作伴”则是口不对心的诀别诗。
他再没有吃一口酥饼,而是孤身一人,向着浩荡的远方奔去。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,而他生命里另一个重要的人,正挽起袖子晒着书页,静静地等待着和他相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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